《秋水天》锦卢 第十三章
第十三章 不速之客们
“这……这这也焖像了……白大哥，是你吧白大哥？”这个还不知疲倦地绕着我打转的是卢方那只傻鸟的三弟徐庆，一只傻狍子，娃娃脸娃娃音五短身材，要不是张口一股大汉腔，作武人打扮还露半截满是腱子肉的胳膊，我只当他是个熊孩子。
“神奇，值得研，究。”这玩意叫韩彰，据说医术高明，一进门就冲到床边按住卢方把脉扒衣服——当然衣服只扒到露出肩头第一个吻痕，他就触电般给拢了回去继续若无其事地问话——我还是差点把他打出去。不知什么毛病，说话蹦字，听得我只欲自戳双耳。高瘦个，一身暗色加遮半脸的面罩，比起郎中活像个刺客。
“划算，本来以为丢了只老大结果捡回来一只白大……新排辈份的话到六了吧？”这人叫蒋平，鲛人，平地都给他站出一股春波荡漾的浪来。观身量像个纤细少年，黑发苍白脸色，也清丽得很，就是一双黑眼深不见底，笑得总有几丝寒意。不要是个病娇吧……
倒是凑齐了，老大卢方，老二韩彰，老三徐庆，老四蒋平，老五是我那便宜弟弟白玉堂。
我向卢方狰狞一笑：“卢兄你这岛……品种真齐全。”
卢方汗颜：“呃……这都是义兄弟……”
“老大就这毛病，出去一趟铁定给你拾几个人回来。”蒋平自来熟地揽上我的肩，一张白脸笑得诡秘莫测：“白大你是不是也被这么捡回来的？”
我自然地离他远了一点，笑道：“还真是。”
“进展到哪一步了？这回是你霸王硬上弓还是干柴烈火你情我愿？”他浓黑的眼里闪烁起求知的星光。
我：“……！”
一抬头，却发现好像谁也没听见他这句音量还不小的话。卢方微红着脸正尴尬地向徐韩二人解释，韩彰给卢方递了盒药去，说了句什么，然后卢方的脸更红了。那徐庆来回看着他俩一脸纯洁与懵逼。
我慢慢转过头去看向他。只见他咧开嘴笑得更灿烂了：“还是你要说，这只是个意外？”
他在“说话”，我也听到了声音，但他没动唇。
我笑了：“你挺厉害啊？”
“哪里哪里，种族天赋。”他笑，这次动了唇，没有直接往我脑中传声：“论打架这屋里哪个不能吊打我啊？”
他推着我一转身，我们俩个就背对众人了。他凑到我耳边，小声道：
“你想知道的事，二哥知道个大概，三哥一概不知，我和大哥知道全部。”
“你要知道的话，来问我还比问老大容易。”
我还没凝出一个不落下风的笑，他手一放撒着欢往床边扑。
“老大老大！”他一把扯过卢方的袖子可怜兮兮地晃：“为了找你我三天没碰水了……”
“啊？抱歉啊四弟……”卢方立即充满歉疚感地揉了揉他的头：“要不……我让小二搬桶冷水来你凑合凑合？”
“好诶大哥最好了！”蒋平闪着星星眼扑进卢方怀里开始蹭。
“唉……你这孩子也是——哎别蹭！腰疼！”
“啊啊对不起大哥伤到哪了！”
“没事，你别问，你二哥会处理的……”
“……大哥，我处理，白大，哥会扒，了我的，皮的。”
我望着这相亲相爱的一家人，心里五味陈杂。
丫的，死弟控。
半炷香工夫不到，客房里一桶水，一只鲛人正翘着尾巴泡得身心舒畅。另两个在打地铺。
我抽了抽嘴角：“几位兄台……在下真的很愿意给你们一人开一间房……”
“哈哈不用！那个，那个白大哥的转世小哥。”徐庆挠挠头，爽朗一笑：“我们四个常挤一块的！都是大男人活那么娘们做什么！这房间够大了！”
我继续抽嘴角，偷偷向卢方道：“你捡东西的时候能先检查检查脑子在不在吗？”
“……也别这么说白公子。”卢方沉思了片刻，看向我：“三弟虽然不聪明，但为人耿直豪爽心地善良——”
“行行行你都对。”我放弃挣扎了。
入夜，我果断在有人出口规划前化成狐狸，一蜷尾巴窜上卢方枕边那点空档。
“唉，转世兄聪明哎！我们也显个形和大哥床上睡吧——嗷！老四你打我干嘛？”
蒋平幽幽一笑：“三哥，不要用你的鹿角撞鸳鸯。”
我一瞬间想给蒋平小兄弟竖大拇指！
卢方又陪他们闹了会才吹灭灯，躺下身。不久，便没什么声音了。
黑暗中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，揉了揉我的颈毛，又揉了揉尾巴。
我低声道：“卢兄……睡不着？”
他没料到我还醒着，收回手有点尴尬：“呃……白日里睡得有点多。”
“卢兄，你能下地了吗？”
“何事？”
“出去看月亮怎样？”我笑。
“……公子好雅趣。”他叹了一声，竟然真的翻身下床，小心翼翼地站起身，不发出一点声响地穿过三个弟弟的地铺，到窗边推开窗户。
我变作人形轻轻巧巧地落到他身边，笑：“不走门？”
他无奈地看看我：“现在，我飞着比走着方便。”说罢，轻捷地一踏窗棂飞身而出。青袍在身后分出一对流光溢彩的青色翅膀，轻扇了两下就帮他悬在了半空。
我欣赏了两眼，干脆也翻窗出来，踏在瓦楞上，笑：“要不不走远了，就在这店家屋顶上看吧？”
他点点头：“四海明月同，本就一样。”
“我觉得还是不一样。”我一展折扇，在胸前缓扇。卢方看看我，眼露困惑。
我向他眯眼一笑：“就说此刻，你若睡了过去，没随我出来，我一人观这月，就觉惨淡。有卢兄在，佳人在侧，就觉它清朗。”
卢方似笑非笑地提了一下唇角，摇了摇头：“白公子你……还是留着这话去哄姑娘吧。”
“我断袖了。”
“去哄别的公子。”
“我只对你断袖。”
他抬头看着我，更无奈了。
“卢兄。”我仰头望着那轮明月：“我说我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何事，你又如何送我入了轮回，你说吗？”
“……一些陈年旧事，琐碎凌乱，知之无益。”他笑笑。
“那就是不告诉了。”我叹了口气。
我两人沉默了一会，他开口道：
“卢某的兄弟们此番到来，也给白公子添了不少麻烦……明日我和他们说一声，请白公子一桌饭。饭后，我和他们便离开此地，不打扰公子了吧。”
“你之前不是问我愿不愿意跟你走吗？”我笑：“我愿意啊，你们不带我，我也会尾随其后的。”
他一愣，才想起来这是他当初问“小狐狸”的话，一时没了话：“白公子……”
“开玩笑的，我不强人所难。只是卢兄至少再留个两日，待身子好全了再议。届时……我说不定就被卢兄的铁石心肠磨不耐烦了，也放下了呢，”我摇摇扇子：“你这么急着一走了之，我不是最念想吗？”
他垂下头考虑了一会，淡声道：“好。”
月色是好的，仿佛漫天碎星都消弭了。令人怀疑，它是不是吞噬了那些星星，才有如此华光。就像那些不圆满的人嫉恨着圆满，仿佛是别处那巨大的一轮幸福带来了他的苦难。
我们在凉风中站了一会，心境没有开阔也没有狭隘，不久，互道了声“睡吧。”钻回客房。
只是我蜷起尾巴时，发现枕边有一张纸。
还他妈的湿嗒嗒的。
下集预告：蒋四爷的说书时间！
评论(2)